小镇的日子在那碗凉粥和顾夜宸突如其来的澄清之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林微依旧每天去小餐馆做着零工依旧过着清贫的生活但某些东西确确实实不一样了。
她不再像惊弓之鸟般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因为那种被严密监视的窒息感似乎真的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隐晦、更令人心绪不宁的“存在感”——她偶尔会在院门口发现一筐新鲜的、带着露水的时令蔬菜;堆放的柴火总是恰到好处地够用;甚至有一天她发现那扇漏风的窗户被人用新的、厚实的塑料布从外面仔细地钉好了严丝合缝。
没有署名没有言语只有这些无声的、切实的“照料”。
她心里清楚这背后是谁的手笔。
他没有再出现没有短信没有电话只是用这种方式笨拙地、固执地在她生活的边缘徘徊。
恨意依旧盘踞但不再那么纯粹和尖锐。
那番关于“替身”的澄清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未平。
如果……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别人那他之前的暴戾、猜忌、控制又源于什么?仅仅是性格的缺陷和……他所说的“嫉妒”与“不安全感”吗? 她不敢深想怕想得多了心底那道裂缝会越来越大最终彻底崩塌。
这天下午天色阴沉山雨欲来。
林微提前从餐馆下班抱着老板娘给的一些边角料食材慢慢走回山脚的土坯房。
孕期的身体愈发沉重走这段上坡路让她有些气喘。
她想着快点回去在雨落下前把院子里晾着的几件旧衣服收起来。
走到院门口那块有些松动的石板时她脚下一滑重心瞬间失衡! “啊!”一声短促的惊呼脱口而出她下意识地紧紧护住肚子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一旁栽倒!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一个黑影如同猎豹般从院墙旁的树影里猛冲出来!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下一秒一双坚实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接住了她下坠的身体巨大的冲击力让来人踉跄了一下却将她死死地箍在怀里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用自己的身体充当了缓冲的肉垫。
林微惊魂未定整个人都僵住了。
鼻尖萦绕着一股熟悉的、清冽的冷杉气息混合着一丝风尘仆仆的味道。
她抬起头撞进一双近在咫尺的、充满了骇人恐慌的深邃眼眸里——是顾夜宸!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走了吗?! 顾夜宸的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惨白额角青筋暴起胸腔剧烈地起伏着那双惯常冷静无波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后怕的惊涛骇浪几乎要将她吞噬。
他紧紧抱着她手臂如同铁箍力道大得让她骨骼生疼仿佛一松手她就会碎裂消失。
“你……”林微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能感受到他身体无法抑制的、细微的颤抖。
他死死地盯着她目光在她全身迅速扫过最终定格在她护着肚子的手上声音嘶哑破碎得不成样子:“……有没有事?摔到哪里没有?孩子……孩子怎么样?” 他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质问都组织不起来只有最本能的、源于恐惧的关切。
林微被他这副从未有过的、近乎失控的样子震慑住了一时间忘了挣扎也忘了回答。
雨点就在这时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瞬间打湿了两人的衣衫。
顾夜宸仿佛被雨水惊醒他猛地打横将她抱起动作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却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大步走进土坯房将她轻轻放在床上。
他单膝跪在床前仰头看着她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滴在陈旧的地面上。
他没有理会自己浑身的湿漉只是伸出手似乎想触碰她确认她的完好却又在即将碰到她时猛地顿住手指蜷缩着收了回去。
“我……我只是刚好在附近……”他试图解释自己的出现声音依旧带着未散的颤音眼神却无法从她身上移开“看到你差点摔倒……我……” 他的话语凌乱逻辑不清与那个在商场上挥斥方遒、言简意赅的顾夜宸判若两人。
此刻的他更像一个被吓坏了的大男孩所有的冷静和伪装都在方才那惊心动魄的几秒钟里土崩瓦解。
林微看着他跪在床前浑身湿透头发凌乱眼中满是未褪的恐慌和笨拙的关切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难言。
那些无声送来的蔬菜柴火那扇被钉好的窗户……以及此刻他这个如同天神降临(或者说是从哪个角落里突然蹦出来)的、狼狈不堪的救援…… 他一直都在。
没有远离。
就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用他自己的方式沉默地守着。
这个认知像一道强烈的电流瞬间击穿了林微所有的心理防御。
恨意、委屈、恐惧、迷茫……所有复杂的情绪在这一刻激烈碰撞、交织最终化为一股汹涌的热流直冲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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